君子狼（第八章）

（文）：龙影（编辑）：唐佳

   那一口确实够狠够深，以至于父亲抽出手时，我的一颗门牙随着那短暂强烈地仇恨嵌在了父亲的手腕上，我尝到了血的味道。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父亲的，反正都很咸！

   这时候又有人抱住了父亲的大腿，母亲坐在地上用头贴住父亲的膝盖，语气有些虚脱：“不活了哦，打死人了哦，离婚哦.....”母亲的鼻血染得父亲全身血光泛滥。

   可能父亲也不曾想到会出现那幅画面，他明显清醒很多，变得手足无措。结婚十多年，父亲第一次动手打了母亲，那么干脆有力的一击，疾如闪电，迅若狂风，荡气回肠但前景不明，多半会后患无穷。

   全家人共同见证了他的“英雄时刻”。

   父亲这时就像王者荣耀的小朋友莫名其妙一招拿到“三杀”，被自己的行为震撼到不知道回城，残血站在原地发呆。

   “快起来，快起来...”父亲想去扶母亲，语气也明显缓和，但手被我抱着又不方便。尽管他的手腕正在滴血，却没有扳开我的手，更没有打我。

   “这是怎么搞的嘛？”奶奶本是个乐呵呵的胆小性子，这时也不得不出场了。她本来远远地在观望，哪想到电光火石间就变成难以收拾的局面。奶奶一边扶母亲一边吼父亲：“快去弄条冷毛巾，敷一下鼻梁，把血止住。”

   父亲刚想动腿，母亲就把手一紧，语气有气无力：“不得行咯，打死人咯，离婚哦......”我也跟着把手一紧，斩钉截铁道：“不得行，离婚......”

   场面一度爆冷和尴尬......这是僵持惯有的负面产物。

   不管奶奶怎么劝，母亲就是不松手，父亲腿一动，母亲就把手抱紧。

   谁说热恋中的男女抱得最紧最久最不愿放手？那是情感专家没有贴近生活而认真的在胡说，所以习惯思维往往会以偏概全。

   这时爷爷在沉默中爆发了，“都是老子的错！”他突然的高吼打破了场面的尴尬，把脚一跺，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我赶忙松开父亲的胳膊，跟着爷爷追了上去。走进爷爷的房间，发现他背向着我躺在床上。我喊了他两声，并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我爬上床头，把脸凑到他跟前，才发现爷爷两眼紧闭，老泪纵横。

   我吓了一大跳，一边摇晃他一边大声喊。这时我听到爷爷一阵短暂急促的呼吸声后，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我才知道他并无大碍。回头看见父母并排着站在门口，父亲喊了一声“爸”，好像又不知道说什么，毕竟生活不是电视剧，那句“我错了”不是那么容易从一个中年男人口中说出来的。

   父亲用手去碰了碰母亲，母亲厌恶地躲开，然后开口道：“爸，你莫怄了，是我们不对”。

   爷爷还是一声不吭。母亲示意我下床来，继续说：“那，爸，你好生休息着”。

   我翻身下床，冲到母亲面前，拉起她的手就走。瞪了一眼父亲：“我不要这样的老汉儿，妈，和他离婚，等我长大了和你结婚”。

   母亲略显疲倦地笑了一下，用手摸了摸我的头：“莽娃儿”。

   母亲的伤并不算严重，用冷毛巾敷过鼻梁后血就止住了，只是当时情景搭配心情，再加上母亲的“表演”就显得格外骇人。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最可悲的是不欢而散。跟很多的恋爱一样，那顿饭有个美好的过程却没有美好的结果，如果只是在当事人的心里留下创伤，而没有唤起一些思考的话。那么更多的悲剧就更容易上演，而且毫无意义。

   我跟母亲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闻到了浓烈的烟味。父亲抽烟，但抽得很少。兜里的烟不差，大多是当年的两大名烟“阿诗玛”或者“红塔山”，他很少独自抽烟，多是用来待客。而这时，父亲正坐在椅子上抽着闷烟，每一口都吸得很深，以至于房间里烟雾缭绕，从视角上让人感到刚才发生的事犹如一场梦境。

   母亲在门口轻声对我说：“儿子，去跟你爸道个歉，他也是为了你好。”母亲略作停顿又道：“你去看看把他咬成哪样了。”

   母亲提醒让我想起了自己特别的换牙方式，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心软，我走到了父亲身边，闷声闷气地说了声：“爸爸，对不起。”

   父亲之前的一系列行为其实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震撼，整个过程我甚至带着一种观看闹剧的心理，只是在这场闹剧中扮演了一个串联剧情的角色，所以那句道歉是那么僵硬和随意。

   但是当父亲扭过头来得时候，我立即被一种巨大强烈的惊讶感所笼罩。父亲眼里有几道明显的血丝，眼眶湿润，平静的表情却反而把他显得无比疲惫和苍老。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父亲也会流泪，也让我想起了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父亲端详了我几秒钟，声音略显低沉：“没事。”然后挥挥手示意我出去。本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很配合地离开了，只是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梗在心里，缓慢扩散。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父母已经早早离开。在将醒未醒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母亲留在我额头上的一个吻。起床时，被单掀飞了几张钞票，我抓过来发现有一张5块一张2块，5毛一块各2张，一共10块钱，那应该是父母留给我的零花钱。

10块钱作为零花钱来说，在当时不算一个小数目。一般父母临走时会给三五块钱，但那次给了那么多，我也不知道原因。而关于离婚，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父母再未提及，父亲也再没有对母亲动过一丝武力。

   常常听人说道，网络上也有好多类似的心灵毒鸡汤。说打过女人的男人不能要，说有一次就必然有第二次。说真心爱你的人，怎么舍得动手打你。打女人的男人没有本事，夫妻感情也不会长久。诸如此类，等等等等说法，但父亲的大半生并没有一点一丝一毫被这些说法命中。

   而这些貌似成熟人士的观点和看似无懈可击的心灵鸡汤，误导了许许多多青年男女，而这种误导又往往容易去结合自身的有些经历，让人在潜意思里把谬论粉饰成真理。

   好多女人只记得男人在漫长陪伴关心照顾中的一巴掌，也不会去反思那一巴掌的原因是什么，马上会想起鸡汤精华和别人说：打女人的男人要不得。然后在以后的感情经历中历经波折，遍体鳞伤。最后感慨，好男人都死绝了，世界上没有好男人，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甚至觉得既然爱情难以追求，不如追求物质，把自己原本属于天使的心灵冷漠地卖给了婊子。

   所以，理论和别人说，只是一种观点和参考，哪怕听起来再有道理也不是真实。自身的经历和思考才是最好地老师，没文化是很可怕，不过没有自己的思想，不懂思考，才最悲哀。

   毒鸡汤罪该万死，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那时候电脑游戏还没有出现，因为电脑在这个小城市难觅踪影，没有网吧，没有网恋，也没有“农药”。甚至手机只有个别大老板和大土豪在使用，小老板小土豪用的是BB机。手机还有个霸气的名字，叫大哥大，砖头那么大，因为没有拿过，估计重量也跟砖头相当。不知道是不是辐射能掉人头发，“大哥”们不多的头发梳得油光程亮，掏出手机一声“喂”，豪气干云地散发出无限气场。

   风靡小城市的是大大小小的电子游戏厅和游戏厅外破烂帆布篷下的台球桌。而多少个难以回忆的夜晚，我都混迹于这些场所，形同一个孤儿。拿到父母零花钱的那一个夜晚，我跟一群流氓混混爆发了激烈地冲突。

   我再次确定，血的味道是咸的，最后的回味，略带苦涩......（待续，周五更新）